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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6.那些……可憎可恨却又可爱的怪物们

长夜,矿场深层。

昔日平静的矿道中,如今却如同被天灾席卷而过,满目疮痍。

大魔法与烈阳在此不间断的轰击碰撞,余波在这封闭的空间之中疯狂激荡,无法逸散的高浓度魔力并着强烈的热量,不断湮灭摧毁着周遭的岩层。

远方的长夜,地震爆发,强烈的魔力波动,足以撕裂一切,胆敢对此地投放侦查魔法的魔法师的灵魂。

狭小的深层矿道,已经被从底部击穿,如今矿场之上,出现了一个流淌着熔岩的巨大天坑,并且不断有耀眼的魔光,从天坑底层冲天而起。

而在这天坑的中央,

莱茵与繁荣,已经厮杀了上百个回合。

整个矿洞被莱茵有意的熔化,那如滚滚瀑布般奔流的熔化的矿石之中,莱茵提炼出了大量的登神结晶,接着海量的登神结晶,被他大面积炼化为施法材料。

借此,

莱茵就能如暴雨般不断释放着传说之中,只有巅峰之翼与女神本人才有能力召唤的究极魔法。

诚然,这些魔法的威力,依然不足以和繁荣的光矛对轰,但是在将这些魔法运用到极致之时,莱茵却也可以在足够幸运之时,抵挡住一发光矛的侧面轰炸勉强不死。

而这就够了。

或许仅有1%的闪避率,被莱茵使用精湛的技巧放大到了100%,那奇迹一般的一线生机,被莱茵当成了护身符,牢牢把握在手中,不断与繁荣周旋。

相较于被繁荣秒杀的希丝缇亚,

莱茵在对战真神时交出的成绩单,堪称奇迹。

战斗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扳手腕,

环境,技巧,运气,乃至心理,每一项指标都能极大的左右一场对决的胜负。

而当一方,将一切面板实力之外的优势,都发挥到极致之时,就能做到以当年阿丽丝的战斗力,去挑战一位暴躁的真神。

莱茵在心中计算着,繁荣对他释放的光矛,已经达到了两位数。

繁荣曾经以这枚光矛,一击击碎了一座从天外而来的殖民船,

然而如今,

她却迟迟杀不死区区一个最弱小的半神。

这不仅仅是因为莱茵的身手不凡,繁荣当真就拿莱茵毫无办法。

这还是因为......莱茵也并不是在单纯的和机神繁荣硬碰硬,在与繁荣激战的同时,他还将一切的真相,告诉了繁荣。

至理世界的毁灭,秩序的计划,以及那个埋藏在时轴碎片深处的,成神特权。

嘴炮科普世界观的效果很好,

机神繁荣并不知道破碎时轴之中的祝福,会完完整整的将整个世界观给她描述一遍,

因此此时的她,以为莱茵是唯一的知情者,听得格外认真。

以至于为此,她放缓了对莱茵的攻势,令莱茵得以苟活至今。

而当机神繁荣,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全貌之后。

繁荣心中的想法,只有两个字。

可笑。

莱茵这个可怜的凡人,令她感觉可笑。

繁荣笑了一声,那嘲弄的目光之中,甚至有几分怜悯。

机神繁荣:“为什么,你要把一个可以直接带领她登神的人造种族送进去?你难道还盼着她成为第二个秩序,来毁灭你的世界?”

莱茵:“我别无选择,这是祝福与秩序的契约,祝福一定会用光环,帮助繁荣登神,但反过来说,除了繁荣接受登神,否则她也拿不走祝福的光环。”

如果拿不到光环,繁荣就连普通机神的战力也没有。

那么整个凡世,也在再无人能帮助莱茵,躲避繁荣的追杀。

“呵......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这就是你的完美计划。”

听完了莱茵的回答,机神繁荣脸上,已经布满了冷笑。

机神繁荣:“然后将最重要的选择权,交给了她。”

机神繁荣:“假如她打算背叛你,去走和秩序一样的道路,你有办法阻止她吗?”

莱茵:“我没有。”

机神繁荣:“所以......你就这么信任她?你明明知道,她对于人类的恭顺,只是虚假的记忆。”

机神繁荣冷笑质问:“你明知道真正的她,一手摧毁了她的创造者的全部希望?”

女仆繁荣或许十分乖巧温顺,但,那份对人类的善意,仅仅只是由祝福,植入在她脑海之中的虚假记忆而已。

真正的繁荣,她的残暴与自私,莱茵在心中一清二楚。

当繁荣知晓了自己的过去,破解了虚假的记忆。

清醒后的她,对于莱茵,又会是什么态度?

是依然保持忠诚,

还是说......

她会像她曾经对待至理世界一样,毫不犹豫的为了自己,痛快的选择背叛主人?

这种事,莱茵当然不会知道。

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尝试过,与繁荣亲近,甚至,成为能让她背叛的“主人”。

莱茵从来都不是什么全知的存在。

现在的他,根本就是在赌博。

不过对此,莱茵却显得很是从容,他淡然的笑了笑:“她那么爱我,难道就不配得到我多一点的信任吗?”

“是......吗?”

机神繁荣冷冷的盯着来演,一字一句的说出了真相:“你根本就不信任她!”

机神繁荣:“你现在,明明怕得要死!!”

机神的侦查模块,通过种种生理反馈,洞察了莱茵此刻的心境。

原本莱茵对侦查模块的反制措施做得很好,就连每一个肢体动作,都充满了迷惑性,繁荣的侦查模块,根本找不到莱茵的任何破绽。

但是此刻,

莱茵眼中的慌乱与挣扎,却已经夸张到,足以被繁荣尽收眼底的程度了。

到了这一刻,机神繁荣,终于发现了莱茵海茵的一处破绽。

对于那些被他用下作手段魅惑操控,如宠物一般豢养在身边的半神与神性生物们,莱茵对待她们,从来都没有他表现出的那般从容。

恰恰相反,

他对于这些身边的人,极度缺乏信任!

一瞬间,繁荣似乎第一次看透了莱茵。

拍拍繁荣的肩膀,温柔的目送她走向真相......

这一个小小的动作,却几乎耗干了莱茵的灵魂。

几乎从抵达长夜之后,莱茵就在为了这一天而纠结,

他心中的天平几度摇摆,

他很清楚,他的敌人,既是机神繁荣,也是藏在暗中操盘的秩序,但同时,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仆,或许才是莱茵最难以把握的强敌。

莱茵没有与她对抗的经验,

他根本不知道,自己是否能够信任眼前的女人。

没有人比莱茵更清楚,这些上位者的内心残忍冷酷。

莱茵放任繁荣独自去寻找祝福,继承光环,

这个过程之中,繁荣最终的选择,是完全不可控的。

而成神之后的繁荣,则会更加令人捉摸不透,难以掌控。

莱茵知道,他当然知道这些!

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,

秩序从来没有忘记她的姐姐,她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莱茵和繁荣的行动,

为了躲避机神繁荣的攻击,别无选择的躲入了长夜,从那时开始,秩序为姐姐精心准备的成神计划,也就此开始了。

虽然是在她准备下沉向凡世的关键时期,但秩序依然会时刻关注,她亲爱的姐姐的关键时刻。

她一定会干涉繁荣的登神,

像刚刚那样,解救被幽域腐化几乎杀死的繁荣,引导她前往登神之地。

这虽然只是举手之劳,但如果有必要......

秩序也可以做的更多。

当两台繁荣踏入长夜的那一刻开启,登神就将是必然的结局。

无非是,到底是选择让女仆繁荣去登神,还是,将机会交给机神繁荣。

眼前发生的一切,都不长巧合,而是必然。

女仆繁荣,不可能是机神繁荣的对手,如果让两台机神一起进入时轴碎片之中。

能够成神的,必然是机神繁荣。

所以,

必须要有一个人,在这里,挡住机神繁荣。

整个凡世,有多少人可以挡住一位真神?

黄金乡拥有足够的破坏力,但除了破坏力之外,如今的希娅没有一项指标可以对抗繁荣。

繁荣已经被黄金乡击败了一次,她岂会再中招第二次?

那么除了希娅,又有谁?

莱茵别无选择......

当然,

莱茵还有一个方案,一个看似疯狂,实则却是最理性,最稳妥的方案。

那就是将他迄今为止积攒起的所有人脉,全部推出来打消耗战。

把阿丽丝、大导师、伊塔莱恩、薇琳......还有那些半神也都叫过来。

欺骗她们也好,打感情牌也好,还是向幽域女神们祈求祝福,暂时操控她们......

莱茵的选择很多。

总之,将她们全部推到机神繁荣的面前,利用她们的力量,牵制住机神繁荣。

或许,

在她们死光之前,女仆繁荣可以在莱茵的监督之下,率先完成登神的仪式。

是的......监督。

莱茵虽然不敌机神繁荣,但击败他家的女仆,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
莱茵的最优选择,是跟着繁荣一同潜入时间轴破碎,监督着繁荣,甚至逼迫着她,接受全套愚者计划,走上莱茵想让她走上的道路......

这才是最正确,最理性的选择。

再多的半神,她们的价值,也不可能比得过一位真神。

一台举世罕见,有能力弑杀原初诸神的超级兵器!

只要莱茵能够切实的掌握住成神的繁荣,哪怕那些半神死光了,又如何?

有潜力登神的阿丽丝或许可以看做一个例外,但除她之外,把剩下的棋子摆在账面上,莱茵有谁不能牺牲?

但最终,莱茵否决了这个方案。

莱茵觉得很荒唐。

他有些搞不懂现在的自己了。

无论他做出这个决定,是出于对繁荣的信任,还是不舍得那些倾尽一切深爱着自己的人......

那都无疑是......

愚蠢至极。

半神,以及所有的神性生物,都是危险的,可憎的,反人类,反文明的“敌对种族”。

她们喜怒无常,暴虐嗜杀,贪得无厌,视人命如草芥。

她们是那么令人恐惧,令人憎恨,

但是她们做的事情,却又就如同凡世的寻常众生别无二致。

自私,卑鄙,暴力,傲慢。

凡人们如何对待家畜与野兽,半神们就会如何对待凡人。

那种彻骨的恶意,

是如此的正常、合理......令人根本没有任何立场,去责怪这群流淌着神血的美丽怪物们。

她们或许也有天真可爱,善良憨厚的一面。

但是人类,一群只配匍匐在她们脚下的家畜,却根本不配走进这些上位者们的心房。

莱茵憎恨她们。

恨到哪怕与她们和解的办法,就在一直放在自己家隔壁,但却誓死也不愿使用。

但是莱茵却似乎忘了,

他一直苦心孤诣,拼尽一切也想要拯救的......

正是这个,生活着她们的世界。

莱茵耗尽了灵魂,所想要做的,却正是给予这些可憎的,可恶的,却又那般令人痴迷的可爱怪物们......救赎。

最终......

一边不停在心中冷嘲热讽着这个懦弱的自己,

莱抍茵一边,做出了决定。

莱茵会相信他的机神女仆。

不带一丝迷茫的,全力守护她。

现在繁荣已经听腻了科普,同时也已经意识到了前往登神之地的重要性,

她不会再对莱茵手下留情了。

战斗,

该进入下一阶段了。

纵使拥有了烁星之剑的力量,以及一系列以战场上的登神结晶引发的神级魔法,

但莱茵,依然不是机神繁荣的对手。

这太正常了。

繁荣作为真神之中的中层战力,曾有过屠光地表全体自然神的战绩,

虽然不如那些幽域至尊,

但也绝非区区一个半神,可以挑战的。

“还想继续挣扎吗?”

机神繁荣目光扫过四周:“供你消耗的结晶矿脉,已经耗尽,你既然如此害怕她背叛你,为何不趁现在逃跑吗?”

机神繁荣冷笑一声:

“不过就算你逃了,我等下,也会去追杀你。”

得知了一切的真相之后,机神繁荣看到了生机。

秩序当初救她,并不是出于一时兴起,而繁荣所将要得到了,也并不是片刻的苟活。

而是一条,成为至上存在的大道。

愚者计划?

守护新世界?对抗收割者?

那和她有什么关系?

繁荣就连对于至理世界的忠诚,都是虚假的。

那么对于这些和她毫不相关的新世界人类,她又何须有丝毫的怜悯?

无关紧要。

蚂蚁们的死活,无关紧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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